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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. 密约织就天下絮,笑纳盛世作妆奁

旭日自东边点亮大周九境,天子终须早朝。

侍奉他多年的老宫人为他穿戴好锦衣层层,为他束发时只觉天子的鬓发比平日里凌乱。而外面明亮如许,天子从小就不贪睡,此时竟仍然闭目小憩,还瞌睡着忽然低头,导致宫人拽疼了他的乌发将他惊醒,看来也比平日里困倦许多。

“奴婢万死。”老宫人攥着手中玉钗,立刻退步下跪。

甯忘睡眼惺忪,声音惫懒:“起来吧,是予一人睡着了。”

老宫人方起身询问:“陛下哪里不舒服吗?”

甯忘又闭上了眼睛,话里有话:“舒服,哪里都舒服。”

昨夜诸葛矜将他一路背回地下宫殿的一处入口,又执意背他到石室里为他涂药。那药膏镇痛,留在皮肉之伤上,只余下冰冰凉凉之感,犹如诸葛矜用抹了药膏的指腹轻轻触碰他的皮肉,剜进他的身体,落上他的心尖。

从寝宫走到朝堂,从卧榻坐上龙椅,每迈一步,每挪一处,都牵着诸葛矜烙在他身上的疼痛。就算不动,也因着清醒而感到隐隐作痛。

疼痛不歇,牵念不止。

就是想着他,惦着他,无时无刻不痛,就无时无刻不念。

念这寂寥一生,有幸听一人亲口对他说:“你既然许我一场厚葬,我须得为你经营一片盛世。”

到头来终也不知那晚究竟宿在何许人家,究竟是在何处的小院里闻得如弯弯新月的一句话,于星月轮转间勾得人心脉悸动,忘了年岁,也忘了宿命。

只觉心中自有一根细细琴弦,被那仙人甲上月牙一拨,蕴在凡俗身丹田中的浑厚内力都荡起涟漪,波及奇经八脉。

“素仙,你不必为我做什么,我也会厚葬你。这是我给你的礼,算作迟了一生的聘礼。”他松松地搂着他,面颊贴着面颊。

“陛下,若无盛世繁华,便是人如草芥,又何来厚葬之说?你对别人都是君无戏言,却总不能次次骗我。”诸葛矜叹道,“你可以不采我写的经世之论,把它永久藏匿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石室里与夜明珠为伴,让明珠蒙尘,但我诸葛矜今生今世对你的一腔赤诚,请你笑纳。我想为你排忧解难,不只是做一朵解语花那么简单。”

于是今日的朝会虽与往常并无不同,却在枯燥繁冗之中多了一抹晶莹,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句约定,私密到沁入天下事中,可以细碎如絮,也可以浩渺如星。

盛世是你带的妆奁,厚葬是我许的聘礼。

那日朝会之后,周天子力排众议,尤其无视靳相的谏言,颁布了一道诏书。

诏书名曰罪己,将陈、卫、楚三公之死归咎于天子不查,德微才疏而天降重惩,祸及三州。

然而此道诏书并非只有罪己之言,更有赎罪之方。

天子云:“予一人德微才疏,然天下人集思广益。如刀币易物之价,实非一人所能定;盐铁玉石之资,实非一人所能用;水路桥梁之道,亦非一人所能行。是以,社稷轻重,应仰天下为衡。”

周天子此诏一出,只一句“仰天下为衡”,便引得朝野哗然。

.

“什么叫‘仰天下为衡’?难不成陛下的意思是要禅位于民?”

“是啊!再说这刀币易物之价,哪一份大额买卖不是先报上各州府,再报给你们司农府、司空府,经由天子御批?怎得一夜之间,就‘非一人所能定’了?难道以后开采矿石、修建道路,都不再由陛下定夺?也不用经过司农府、司空府过目?”

“这岂不会令天下大乱?”

朝会之后,众议汹汹。

娄苒闻言,不屑道:“陛下又没说砸了大司农、大司空二位大人的饭碗,你们替他们担忧什么?”

“娄大人。”众文官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尚无官职,闲来无事竟来朝会凑热闹的娄公子。叫他“娄节度”,他却已出使归来,叫他“娄都尉”、“娄统领”又显得语气嘲讽,叫他“公子苒”更是轻蔑无礼,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尊称他为“娄大人”,且称呼过后,无人再与他多言。

他们心照不宣地想:一介武夫,看得懂什么天子诏书?

唯有司寇府的余百司上前解释道:“娄大人,陛下放权于民,意在富民。但余某也与诸位大人们有同样的忧虑。此诏一放,犹如骇浪,恐怕终有一日卷走的不是司农府、司空府的差事,而是周都王权与九境安宁。”

“所以你们在说陛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?”娄苒挑眉看着余桑。

自娄苒回城,这是两人第一次说话。

余桑浅眠着等了娄苒一夜,娄苒却没有偷溜去他新置的府宅相见。但念在娄苒此时无官无职却溜进了朝堂,也算是与他见面私会一场,余桑便没有疑虑,温言答道:“陛下定有深意,只是我等还未参悟。”

娄苒白了余桑一眼,扬长而去。

“余百司不必理会那嚣张纨绔。”有人立刻安慰余桑道,“那公子苒无礼惯了,陛下早就应当削了他的官职。”

余桑笑着摇了摇头,混迹在一众文官里,不显山不露水,又被朝野上下无人看得惯的娄苒屡屡针对,自是得众臣照顾有加。众臣常去他府中作客,一来二去,余桑饱读诗书又遍游九境的才学便在谈吐之间藏也藏不住。

余桑以为娄苒是故意在众臣面前对他无礼,好为他日后的平步青云铺些石阶,然而第一夜未等来娄苒此人,第二夜也未等来娄苒的只字片语,第三夜更是从府中宾客口中得知娄苒从关外带回来了戎族的长公主,正是赫兰胜的长姐赫兰颖。

那赫兰颖日日在娄苒府中宿着,毫不避嫌。传闻说得倒不污秽,而是一反常态的喜庆,都说那“娄大人”的新官职应当是戎族的大驸马无疑了。

戎族的长公主可真会为大周除害。这句戏言传到余桑耳中,莫名令他难过。

是碍于那戎族公主的和亲之请才不来找我么?

自你回来,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只说了陛下。苒苒,在你心里,我是否终究抵不过你的天子表哥?他若下旨命你去和亲,你就忍心二话不说便从我眼前扬长而去吗?

不,他都没有下旨,你也不是二话不说。你是白了我一眼,然后扬长而去的。

究竟是你入戏太深,还是我入戏太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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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国:悲观主义是每天都在走向死亡。
仙姑:资本主义是每天都得赶紧起床。
苒苒:荒诞主义是在每个主义里都可以很快入戏。
桑桑:乐观主义是我还在等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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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il

恭喜太太破百!🥳🎉

Abraxass

啊啊啊这四个主义 真的好服帖哈哈哈
读者:享乐主义是我看着你们四个尽兴开🚗
唯美主义是看你们四个开着各式各样美丽的🚗
经验主义是我觉得接下来或许会有桑苒的🚗了
唯心主义是我的cp都在他们的世界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!
教条主义是我的cp一定he!

Abraxass

祝贺达成成就:100章🎉

Abraxass

话说鱼的这个网站可以register吗?我只找到了login的地方(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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