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葛矜与倾国在金泉殿中拔毒、用膳、赏文、清谈，休憩过后便赶在洛华宵禁之前一同策马回城。区别只是，倾国仍扮一袭女装，戴着帷帽和面纱，骑在马上长驱直入，而诸葛矜则是未见城门便早已老实下马，自行牵马入城，还要给城守递上楚州诸葛世家的名帖信物，以证身份。
倾国还是径直骑马回了娄府。不仅看在诸葛矜眼里，就是看在任何人眼里，这个身着女装的荒唐男子无疑就是娄苒。
“假娄苒”又到都尉府给“真娄苒”诊脉、疗伤，刚进院子便迎面碰见那赵州来的余桑正一手拿着空药碗，一手端着披了块绢巾的脸盆从“真娄苒”的卧房里走出来。
那日骑马去追诸葛矜，倾国只对余桑匆匆一瞥，只隐约记得此人风尘仆仆、其貌不扬。
今日迎面碰上，倒觉得这洗去一身泥垢的余桑竟然果真字如其人，就像诸葛矜说的：温文尔雅，休休有容。
倾国放缓了脚步想和余桑说几句话，不料这位温文尔雅，休休有容的文人墨客竟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，自顾自地将脸盆里的水泼到院中一棵海棠树下，惊走墙头一只老猫时还抬头瞧了那只老猫一眼，愣是视倾国于无物，匆匆遁了。
倾国无奈推门进去了卧房，问靠在榻侧的娄苒道：“那余桑以为我是什么人？不行礼也就罢了，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？”
“我身边的女人和不男不女的人，还能是什么人？”娄苒脸色苍白，虚弱一笑。
“你的意思是我不男不女？”倾国摘下帷帽和面纱，没什么威严地补充了一声，“放肆。”
“表哥是天人下凡！天人嘛，‘可男可女’，‘既男又女’。”真娄苒眉眼一弯，似笑非笑的样子和假娄苒有四五分相似，尤其是一双眼睛，灵动有神，眸光润泽，莫名显得柔情似水。
“那你身边的男人呢？”倾国问，“你重伤未愈，留个外人在府里伺候你喝药、洗脸，算怎么回事？”
“余桑么？”娄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，“他那‘君子六艺’似的三脚猫功夫，能对我做什么？纵是重伤，我用两根手指头也能捏断他的脖子。此人无处可去，也没有营生可做，我白白养他在府里做食客，他自然要给我做些端茶送水的差事。”
“胡闹。”
倾国对娄苒“望闻问切”之后又检查了各处伤口，再为其施针，叮嘱他静养，勿要胡闹，便又戴上面纱和帷帽，准备离开，却听娄苒反驳道：“表哥成天骑着别人的骏马，还故意扮做我的样子，如此掩人耳目，不也是为了隔三差五地跑出宫胡闹解闷？”
“是啊，宫里憋闷。”倾国说。
“小嫂子难道不够好玩儿？”娄苒继续放肆。
“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，初潮未至，我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罪无可赦。”倾国叹了口气。
“啧，所以你才扮做我，跑出宫找别人去‘赦’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倾国冷哼一声，似怒非怒，像是在等娄苒说话更加得寸进尺。
娄苒玩味地盯着倾国的眼睛，十分好奇地问：“表哥，虽然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，但是相比之下，你总有偏袒吧？要不你同我透露一下，你是更不喜欢男人，还是更不喜欢女人？”
“刁钻。”
娄苒眨了眨眼睛，不怕死地说：“你试都不试，自然无法比较。其实像表哥这样有定力的，找个人试试也无妨啊。你若觉得定力不足，不然先找个男人试试？”
“歪理。”
“试试定力而已，又不试什么风花雪月、情深几许。”娄苒笑嘻嘻地大放厥词，“不然我先代你试试这‘歪理’效果如何？”
倾国摇了摇头，说：“就你这下不了榻的老叟样子，还想找男人试定力？”
“我又不找像你一样武功出神入化的试，我找个文弱男人试试不就行了？”娄苒眯起眼睛，随即放低了声音，“譬如在我府上吃白食的那位，不仅无权无势，还无亲无故。我拿他试一试定力，不会惹出任何事情。若是试得不好，我便将他杀了。若是试得好，我便将他献给表哥你试一试，如何？”
“荒唐。”
倾国拂袖而去，荒唐的娄苒便差人将那无权无势、无亲无故的文弱余桑再一次唤进了自己的卧房。
娄苒笑问余桑：“余先生有相国的才学，却没有入朝的门路，是否觉得怀才不遇，满腔郁愤？”
“所以特来投靠娄都尉，望得都尉举荐。”余桑恭敬回答。
“你既知道周天子是我表哥，定然也知道，小官小吏的，我可不轻易举荐。你若得我举荐，我自会保你入朝为相。”
“所以特来投靠娄都尉，望得都尉举荐。”余桑郑重地重复了一遍适才所言。
“相国之位，远在我一介禁军左翊卫都尉之上。余先生再有才学，也得是我娄苒的人，我才会向天子举荐。”
“承蒙娄都尉收留，余某在府上吃住数日，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。”
“涌泉相报？”娄苒嘴角一动，朝余桑勾了勾手指，循循善诱地说，“那你过来，咱们试试先‘滴水’再‘涌泉’可好？”
闻言，余桑瞬间拧起了眉头。
娄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：“我重伤未愈，不得沉浸在温柔乡里解乏，那便退而求其次，让余先生帮我‘涌泉’一番，怎样？”
余桑不置可否地愣在原地，又听娄苒继续道：“余先生既有入朝为相的鸿鹄之志，也必先受得了我娄苒的胯下之辱，才算是得上是位能屈能伸、可堪重任的大丈夫。只有你真真正正成为我娄苒的人，我才会向天子举荐你。”
说完浪荡之言，娄苒本以为余桑会像表哥一样抛下句“荒唐”便扬长而去，没想到余桑竟缓缓走过来坐到了卧榻上，直视娄苒，认真询问道：“都尉伤势严重，果真可以行房事么？”
[i]我欺辱你文弱、践踏你尊严，你却担忧我伤势？[/i]
娄苒蓦然一愣，竟觉心头骤暖。
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，口出狂言的人若是此时收回狂言，与退避千里的缩头乌龟有何不同？
于是娄苒只得硬着头皮柔声说：“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。”
【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】旧时认为，为男女风情而死，也是一件风流韵事。 清·宣鼎《夜雨秋灯录·情死》：“语曰：‘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。’此王伯伦为情而死也。然苟非其人，则等一死如鸿毛矣。” 【胯下之辱】从胯下爬过的耻辱。比喻人未显达时，被人鄙视、讥笑，遭受耻辱。 西汉·司马迁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：“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，曰：‘若虽长大，好带刀剑，中情怯耳。’众辱之曰：‘信能死，刺我，不能死，出我胯下。’” 淮阴有一个年轻的屠夫，他侮辱韩信，说道：“你虽然长得高大，又喜欢带剑，但内心却是很懦弱的啊。”并当众侮辱他说：“假如你不怕死，那就刺死我；不然，就从我的胯下爬过去。” 韩信仔细注视他一会，俯下身子从对方的胯下爬过去。集市上的人都讥笑他，以为韩信的胆子真的很小。 【鸿鹄之志】比喻英雄人物的志向。 《史记·陈涉世家》：陈涉少时，尝与人佣耕，辍耕之垄上，怅恨久之，曰：“苟富贵，无相忘。”佣者笑而应曰：“若为佣耕，何富贵也？”陈涉叹息曰：“嗟乎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！” .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些词是什么意思，只是觉得贴一贴小注释闲来扫一眼出处是挺好玩的一项小活动。想起来就贴一点上来。 . 预告问：下一章两对CP同时放大招可好？ 四大攻：（异口同声）好！！！！ (￣︶￣)↗(￣︶￣)↗(￣︶￣)↗(￣︶￣)↗